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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他自己呢?或许他刚刚立下的军功,可在前线,无论大皇子还是二皇子,要让他这个不小心知道真相的人“死于意外”,易如反掌。
步千洐从身体一直冷到心里。
之后,他下达放走俘虏的命令完全出于义愤。
他知道这样做,他必死无疑。可他一个人死,总好过这四五百无辜的士兵死!他们中的许多,还是新兵,十七八岁的年纪,年轻到无知!
又或许,他是想发泄压抑心中许久的不平和怒火。
然后他果然进了死牢。
私通敌军是重罪,二皇子是前线元帅,无需请示皇帝,便能先斩后奏。这十日来,大皇子来过两次,二皇子来过三次。大皇子劝他开口;二皇子大概见他宁死不吐露真相,表示愿意相救——只要他从此投诚,并替他杀一个人。
他没说杀谁,但是步千洐明白。
甚至连赵大将军也来过一次。他看到步千洐,只是叹气,他说不会让步千洐受皮ròu伤。
“我们虽是武官,可这朝廷就是个漩涡,你是青年将领中的佼佼者,又怎能独善其身?二皇子虽行事重了些,可也是才华出众。你素来机敏,在大事上,怎就如此执拗?”他这么说。
步千洐始终没有说话。赵大将军沉默片刻,便离开了。
今日,是他最后的一日。他选择放走俘虏,让这件事消弭于无形,已料定有这一日。大丈夫死则死矣,他心中并无太多沮丧。只是临死二皇子还来骚扰,令他心头越发的焦躁郁怒。
“殿下,能赏末将一杯酒吗?”他顾左右而言他。
二皇子观他神色,已知此人的确冥顽不灵,挥一挥袖子,转身便走。到了牢门口,却又回头道:“你与我十七叔如何相识?”
步千洐不解:“谁?”
二皇子以为他装傻,冷哼道:“别以为十七叔护着你,就能如此张狂。该说的不该说的,自己掂量!”
他虽年幼,这一番话却也说得威风凛凛。步千洐望着他修长笔挺的身影,脑海中却浮现另一个清俊温和的青年。
三年前认出他背的是湛洳剑,步千洐便猜测他出身显赫世家。可没料到……
十七叔?
他嘴角泛起苦笑——小容,是你吗?
时间一点点推移,直至日头偏西,却始终没有人来牢中押解他行刑。步千洐望着狭长的地牢通道,知道必定是小容救下了自己。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,此刻觉得热血沸腾心潮难平。他心想就算即刻死了,有小容这个好兄弟,也不虚此生了。
对了,还有她,他亲了她,岂止是不虚此生,简直是赚了。
地牢里阴暗寂静,地上东路军指挥所里,却是灯火通明,所有人忙得四脚朝天。
颜破月静静望着c黄上沉睡的容湛。
两位皇子已经当着她的面,传令暂缓步千洐的刑罚,这令她松了口气。可容湛又昏迷了,令她的担心又多了一重。
不,或许应该叫他慕容湛。
当朝皇帝唯一的胞弟,传闻中最受帝宠的十七王爷。
诚王慕容湛。
破月望着他近乎煞白的容颜,清秀的一张脸惨淡无光,只觉得世事无常,莫过于此。
她的目光又滑向与他紧紧交握的手,再次用了用力,想要抽回。可他实在握得太紧,每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都与她紧紧相扣。她无奈的想,这只怕是他迄今为止做过最逾矩的事了吧?待他醒转,估计会郁闷得不行。
可他明明是王室中人,却甘愿在军中受苦,却养成如此诚挚干净的性子?
破月默然。
“王爷这是连日奔波cao劳过度,加之又受过内伤,才会猛然昏厥。”须发皆白的随军御医恭敬道,“无妨,调养几日便好。”
一旁的慕容澜和慕容充二人这才松了口气,让御医退下配药。慕容澜目光先扫过颜破月清透如雪的容颜,又停在她被昏迷中的慕容湛握得死紧的小手上,柔声笑道:“穆姑娘,我王叔如何受的伤?父皇近日一直特别忧心王叔,他日父皇问起,我也好答话。”
破月想了想,答道:“回殿下,大概是墨官城一役受的伤。他并未曾对我提起。”心中却想,难怪他会昏迷,之前受了伤,却未对我们提及。
慕容充见破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,语气也就轻佻几分,笑道:“父皇常说王叔生性忠厚淳朴,却在梦中,也将姑娘的手紧握。若是父皇见到,定会吃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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